一场男装秀,解锁了谁的不成熟 |
本刊记者-王振宇
时装泛滥但是消费降级的语境里,男装一直被“重塑”中,相对女装稍显逼仄的市场空间里,“无聊”往往是第一印象,而后用力过猛的无力感是消费者内心的笑点。甚至是可以暂时逃离市场的大学生,将无限创意和天马行空的想象,以加法的形式呈现给受众的时候,我们很遗憾的发现,学生作品的外形难有实质性的创新,在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发展中,依然可以一眼识破的同质化和冗杂感。带着如此“负面”的经验视角,我们来“审判”2024北服时装周男装开场秀的表现。
我们在期待什么?
主题“拾伍”,一方面代表认知自我、找寻自我的过程以及对未来的展望。作为文化符号,反应中国传统文化中对数字的审美,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哲学思考。当然,专业学习阶段,自身与相关专业的内在联系需要用长时间的实践去完成自我意识的确立,而在设计语言和审美引导方向,以传统文化滋养,着眼于当代发展思路,无可厚非。相较于注重设计的时装作品,我们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叙事的内核上,之所以我们希望看到新鲜血液的续航,主要是想通过新的视角去发现社会形态与美学系统的更新,然后以最大的勇气去寻觅流行文化对生活的影响。至于能不能寻找或者创造新的文化载体,这恐怕是“拾伍”势单力薄的地方。但好在,目前毕业生对服装作品的思考,是立体多元的,既不会被商业裹挟,又不会因为“秀”的形式美被架空,在对男装投入喜好和梦想的同时,对未来的“赛道”还略有思考,这已经是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好卖不如好看?
00后自己的赛道
毕业生强炜宸的系列作品灵感来源于电影,思考聚焦于科技力量对人类的反噬,这种哲学命题的生命力很容易被擅长打造成衣商品的成熟设计师忽略,或者是故意避而不谈,因为探讨“异形”牵扯的希望、未来甚至死亡等命题所呈现的表现形式过于激烈,作为商品,很难被大众消费消化。比如他这一系列服装使用了大量的撞色拼接填充,所谓极具未来感及视觉张力,而引起的共鸣和反思,在商品转化的时候却要受到一系列材料、廓形、工艺的影响,在市场快速转化之时,前面的思考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当被问及如何快速将秀款做市场转化,强炜宸说:“很好转化,将秋冬季转化为单季产品,去掉大量填充的同时就削弱了过于夸张的廓形,显露撞色拼接的亮点。一件秋季的外套就可以快速上线了。”在讨论“好看、好穿、好卖”这些商品属性的取舍时,他坦言,做设计自然会为自己的审美让步,这并不会让他纠结,经过四年的学习和思考,面临毕业,早已明确他将选择的是一个小而精的赛道。所以对于设计,他可以放大有限的空间,去呈现自己的精神内核。
张雨的毕设作品压轴出场,特色在于他启用了全素人走秀,而且在设计之初,就以“高、矮、胖、瘦”的身材原型进行了预设。这种打破传统秀演主体的勇气,应该不止是因为清澈而愚蠢,而是长期的学习中对传统模式的反思。从“终端”反溯实用的意义。同时,在设计的内容上,最大的亮点是“模块化”概念的形成:他以建筑为参照,将夸张的造型分解为单品拼接的形式。这样做的高明之处在于同时满足了秀款的表现和市场的实用。组合即是建筑一般夸张凌厉的廓形秀款,分解则马上转化为实穿的单品。实现这些模块得益于设计师对服饰版型、材料、拼接的熟悉程度和整体的逻辑。可见,没有毕业的设计师,也未必不成熟。
夸张或者含蓄?
加减在于情感逻辑
杨巧的毕业设计作品“reptile chic”,是一个看似乖张的系列,从商品市场的角度去审视,将是极其小众甚至引发灾难的作品。设计灵感来自于设计师自己的爬行科和昆虫类宠物,仔细品味,将被她倾泻而出的深厚感情所震撼。这种“无用”的视觉冲击和另类的表现逻辑可窥见设计师对人宠关系的思考和理解。“这个系列确实不是商品化的类型,但我觉得我有必要在人生的重要节点表达我认为重要的情感和内容。”
“非得让我做爆款,我也不排斥,但是现阶段,我喜欢更重要。”杨巧的直言不讳讽刺了所有设计即商品的狭隘思路,这让人不得不思考,对服饰实用性一边倒的倾向是否应该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毕竟,当零零后成为消费主体之后,一切不合理都将成为新的趋势。“reptile chic这个设计主题,通过服装媒介,我试图创建一种新的设计语言,它不仅能够展现主人对宠物的深情厚意,还能够展现宠物自身的独特魅力。通过对不同环境下宠物的行为、活动模式和体态进行了实地观察、为最终设计提供了客观真实的参考数据。”
这个系列的“贡献”不在于为商品市场提供多少kpi,而是为媒体和企业提供了新的思考方向,对于更年轻的消费群体,实用性仍是服饰的第一评判标准?猎奇的、审丑的这些越来越多的需求用什么类型的服饰艺术去承载?对于功能性缺失等同于不成熟的舆论方向,该改变的到底是谁?
如果人生只有一次作秀的机会,你选择张扬个性还是矜持思考?很少在毕设的作品中看到着力“做减法”的学生。刘博文的作品结合了文艺复兴时期的服饰特征以及建筑、艺术,通过对人文主义的学习和思考,以圆作为载体,思考在当代如何追求人文主义来解决生活和社会的矛盾。在设计中,他大量采用了手工缝合、曲线剪裁、并通过大量的独立制作和不断的制版试验,将含蓄的情绪隐藏在了服装的剪裁和工艺中,且亲自完成了整体作品的制作。从设计开始向制作工程拓展,全面涉及服装制作流程,是很多本科生难以完成的任务,这种突破让他终于完成了高阶的蜕变实现了设计的“减法”。
理性思考,我们很难判定什么是时装设计的成熟样态,对于一个极速发展又时刻赋予变化的状态,很难给出定义和具体判断。俯拾即是的大廓形和复合肌理也许是大多数学生作品同质化的具体类型;不够精致的工艺和不准确的版型处理,可能让这些毕业作品打上幼稚的标签;冗杂的叠加和过于激烈的用色初衷大概也是这些学生作品的硬伤。但是,在这些表象之下,在我们随意贴上的标签背后,我们需要大学生投放的设计是“动力”还是“商品”?我们希望在男装的叙事结构里无限拓展的空间是加法还是减法?关于时装未来的故事,谁是主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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